人至中年万事休。
济南这座城,最有韵味的还是护城河以内,也就是“老济南”。坐在公交车上,一路颠簸地从南城到北城,大街小巷,熙熙攘攘,人间烟火,流灯溢彩中,自有不同。
但一直进入到护城河以内,看大明湖,过泉城路,走青龙桥,望见明府城,才确切地体悟到这就是济南,这里才有济南独特的风景、民俗,才感受到城市独特的成长记忆。
在这座小城里,徘徊在街头,回荡的歌声中,把人引回到岁月深处,穿越过似水流年。
大自然是上天赐福给人们的最宝贵的财富。听说,在以前的时候,黑虎泉以北,大明湖以南的区域,到处都是泉眼泉水,家家户户,庭见庭外,随处都流水淙淙,人们都到王府池子里游泳,或到大明湖里挖莲藕,摘莲蓬。不过这些情形我没有亲见。
我到济南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长大了,人们逐渐走向文明,渐渐与大自然分开了。在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束缚下,谁还去挖泥巴,捉泥鳅,采莲蓬,摘野菜呢?
通常,这都是乡下人的下里阿巴之举。
曾经的乡下人,大多,至今不够阳春白雪。
在鲁西南的乡村,没有山,一望无际的平原沃野。小时候在冬季的时候,晚自习放学以后,就与几个相好的伙伴去麦田里走走,踩着麦苗和松弱的泥土,望着一轮银白的弯月洒向大地,不远处有鸟的声音传来。他们说鹌鹑,我一直没见到它们的样子。因为我的眼神向来就不好。
自小到大,我总学不会察颜观色的本领,大约就与眼神不好有关。因为我走路,就是径直向前,很少观察四边。就是开车,也是沿着一个车道往前开,很少变道,也因此挨了不少批评。可是谁让咱眼神差呢?
上初中时有一次在棉田里打药,去井边弯腰打水时,听见几个女声嘀嘀嘀咕咕,我想肯定是邻居,就拿出在乡下里只有学生才有的文明气度,向她们招手说,你们好。她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抬头一看,竟然都不认识,估计是外村的同学到本村来找同学玩耍的,让自己羞了个大红脸。
不过,上学之后确实文明了。每每在乡间,邻居们见面都说,“回来了?”在他们的意念中,我们出走的人,已经不属于这片乡土。
昨晚做梦,又梦见冬夜里浇麦田的场景。冬天是枯水期,但麦田需要水分。倘若雨雪较少的时候,要去给麦苗浇水的。这时候就要邻居们联合,一起沿水渠培土,引水到麦田。因为白天浇不完,还需要晚上继续。田野里的冬天是真冷,尤其是下半夜昨晚梦见很多动物,这时候大家都觉得学生白天太文明了,晚上就别文明了。纷纷怂恿、命令我去偷棉花秆,抱了一捆又一捆,用火柴点燃,男男女女的围在一起话家常,讲各种色彩的笑话,而且规定我是小孩,又是学生,此时应该文明的,只许听,不许说。
一直到今天,有时还能想起晚上摇机泵,挖渠道,燃篝火的场景。
上天也常常给乡下人开玩笑。天旱已久,刚刚浇了水,天就下起雨来。或者冬天里刚浇地,第二天偏就下了雪。
每当这时候,一些乡下人就体现出下里阿巴的粗野来,说这天气“真操蛋”。
不过埋怨归埋怨,下雪天,却是捉野兔的好时候。因为野兔也要觅食,在雪地上跑过去,不能做到踏雪无痕,就露出踪迹。很多人沿着脚印,牵着狗去捉野兔。
可惜我没去捉过,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大约是因为文明了吧。
一直到今天,我对兔肉的印象,都很模糊。我严重怀疑自己倒底吃没吃过兔肉。
不过,在秋天,我倒是去挖过田鼠洞。那时候还没看《西游记》,不知道无底洞里藏着托塔李天王的女儿。
常常在某个下午,由大孩子领着,带着铁锹,沿花生或豆角、玉米地里找老鼠洞。一般来说,狡兔三窟,田鼠却只有两窟。找一只鼠洞口,不远处必有另一个洞口。沿着洞口挖下去昨晚梦见很多动物,弯弯曲曲,时浅时深,不久就能找到田鼠的卧室和仓库。在田鼠的仓库里,放满了去了皮的黄豆、花生或玉米,于是满载而归。如果恰场田鼠在家里,见到入侵的人,就拼命啃咬铁锹,或夺门而逃。
在物资贫乏的时代,人与自然相处,也与其他物种争夺生存资源。在很多时候,人也也只是动物的一种,天生里就存在着恶性。人类为着自身食物的丰腴,做了多少难以言表的行为?
人性实在经不住考验,也不应该去考验人性。当人们怀着好奇之心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又抱怨里面的魔鬼逃了出来,岂不是玩笑?对现代人来说,文明只是一种表象,但这种表象是一种约束,它覆盖了人作为动物的本原。就像古人学会了穿衣服一样,衣服改变不了人的本来样子,可是它遮住了人的动物的一面。这也是文明之一种。
尽管如此,为着以前的随波逐流的荒唐,我还是深深的忏悔。
四季风景擦肩而过,滚滚红尘,照影掠心,流年烟火里,守着寂寞的年华,在某个老去的渡口,和某个故人,一起静看日落烟霞。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风过处,乱红飞舞,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很幸运,在最好的年华,遇到最好的你。
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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