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师出高徒

子贡观礼

《左传·定公十五年》载：鲁定公十五年正月，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五月公薨。孔子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当年颛顼的后代邾国的邾隐公来进贡鲁定公，邾隐公手拿玉器，仰着头，态度出奇的高傲，而定公低着头，反常的谦卑。子贡看了对旁人说，这两个人的态度注定他们都活不了太久，两年吧。第二年，鲁定公五月份去世，邾隐公因为国家发生内乱跑掉了，最后也被杀。

为什么今天的人经典学不好？那是因为心中缺少足够的诚意，还远没有被智慧渗透。在经典学习过程中，打了太多的粉底霜，生命中充满了化妆运动，以至于见不到真容……可叹！

颜回说马

孔子最喜欢的弟子颜回也有经典案例。如《孔子家语·颜回十八》载：

鲁定公问于颜渊曰：“东野子之善驭乎？”颜渊对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定公不悦，入谓左右曰：“君子固谗人乎！”三日而校来谒，曰：“东野毕之马失，两骖列，两服入厩。”定公越席而起曰：“趋驾召颜渊！”颜渊至。定公曰：“前日寡人问吾子，吾子曰： ‘东野毕之驭，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不识吾子何以知之？”颜渊对曰：“臣以政知之。昔舜巧于使民，而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造父不穷其马，是以舜无失民，造父无失马也。今东野毕之驭，上车执辔，衔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历险致远，马力尽矣。然犹求马不已，是以知之也。”定公曰：“善！可得少进乎？”颜渊对曰：“臣闻之，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能无危者也。”

鲁定公问颜渊说：“东野毕擅长驾驭马车吗？”颜渊回答说：“擅长倒是擅长，即使这样，但他的马一定会逃跑。”鲁定公很不高兴，进入内室后对左右的人说：“君子中也有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呀！”三天后一名校尉来拜见鲁定公，说：“东野毕的马逃跑了，车两旁套马的缰绳断裂了，有两匹马回厩了。”鲁定公越席而立说：“快驾车去接颜渊。”颜渊来到，鲁定公问：“前天我问先生，先生说：‘东野毕驾驭马车，擅长倒是擅长，即使这样，但他的马一定会逃跑。’不知道先生是怎么样知道的？”颜渊回答说：“臣是根据政事知道的。从前舜很巧妙地使用人民，而造父很巧妙地使用马匹。舜不用尽民力，造父也不用尽马力，所以舜手下没有流民，造父手下也没有逃跑的马匹。如今东野毕的驾驭，上车就拉紧马辔头，马衔口安排得很正；迈开步子快速奔跑，都已调习而合乎礼仪了，历尽艰险到达很远的地方，马的力量用尽了，可是东野毕还要求马不停地跑，物无美恶，过则为灾，我根据这些就知道马会逃跑。”鲁定公说：“说得很好。还可以再进一步讲讲吗？”颜渊回答说：“臣听说：鸟被逼到尽头就会啄人，兽被逼到尽头就会抓人，人被逼到尽头就会欺诈别人。从古到今，还没有把自己手下人逼到尽头而自己不危险的。”

孔子对曰：“夫其所以为颜回者，此之类也，岂足多哉。”

鲁定公后来将此事说与孔子。孔子说：这算什么呀？颜回之所以是颜回，就是因为他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啦，没什么新奇的。听的定公哑口无言。

我们从孔子对颜回的评价，就可以看出像颜回这样能够通过事物变化而判定事物规律的能力和水平是一个恒常的能力。

每遇到这样相似的事情，孔子总是力挺颜回，批评子贡。其原因在于，孔子深明大义——子贡是做官的，言多必失，要保护子贡；而颜回是在野的，需要更多的人了解和尊重。孔子曾经问子贡：你和颜回比谁厉害呀？子贡说：我是举一反三的人，而颜回是举一反十的人，我不如他！孔子点点头，乐！并且大六壬神课金口诀三套秘本，孔子在夸奖颜回的时候，一般子贡都在场，还要子贡表态，子贡则连连发自内心的称是。

孔子这种反常道而言语问对的方式，是智者的表现之一。何以见得呢？

孔子是儒家中大智慧者的代表，而在佛教里，文殊菩萨是智慧的代表，他是七佛之师，众佛之母。《宝积经》中讲文殊菩萨的智慧通常不是于轻声细语的教导，而是习惯于运用“反诘、否定、突兀”的方式来教化。其中，反诘，是反问和质问的方式；否定，是单刀直入，截断中流；突兀，是你说东，他突然说西，用他山之石来攻玉的方法来检验你。古代很多经书都是运用对话集结的，这三种方式在其中使用最普遍。菩萨垂眉是一种方式，金刚怒目也是一种方式。各有其受众，不可论优劣。

有一次，有两千个罗汉听文殊菩萨讲“空性”，讲的过程中，有一千多个罗汉晕倒了，全部抬出去，还有五百个当场就死了——这五百个就是在听课中旋即证悟了，成为了菩萨果位，他们就是我们今天所常说的五百罗汉！

所以，我们读《论语》了解孔子，一定要看他的思想史，探究他是怎么成长出来的？！找到其特质和精华的关键，继而用它来化掉滞碍自己的所在。如此学习经典，则生命必然会越来越饱满！

孔子通过察言、观变而知人的本领，比比皆是。清代大学者魏源就说：“不知人之短，不知人之长，不知人长中之短，不知人短中之长，则不可以用人，不可以教人。”一个人，如果没有这样的水平，还去教书，还去做管理工作，基本就是自欺欺人了。

庄子在其《大宗师》篇说“利害不通，非君子也。”意思是说，你连最起码的是非对错都区别不了，怎么能做君子呢？

遇事能断，方是真君子，真君子能助人，亦能救自己。想当年，位居中国古代第二位经济学家之位的范蠡，帮助勾践复国第二年就去找文仲，劝他一起离去。文仲问他为什么呀？他说：“勾践长得鹰鼻喙嘴，口如吹火，脖子很长，只可共患难大六壬神课金口诀三套秘本，不可共富贵。”文仲不信，继续候赏。范蠡乃挂印而去。后来，文仲被诬造反赐其自杀。古人用鲜血染成的故事，一定要变成我们自己的智慧。

· · · 待 续 · · ·

【作者简介】

米鸿宾 字贞观，号十翼，先秦思想史专家，独立学者。创有十翼书院，复建有辽宁古刹财神寺。

秉承中国文化最优良的传承——学际天人，出入古今；究大易，谙经学，精五音，擅六壬，旁涉天文、历法与国史。授课深入浅出，引诗举史，既广大又精微，具现道不离日用之旨，讲席淑世，著述方人。作品有《大易识阶》（中国书籍出版社）、《道在器中——传统家具与中国文化》（故宫出版社）、《六壬神课金口诀心髓指要》（岳麓书社）等。